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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2023-04-0119:30·红星新闻3月30日，微博名为“金洋Jyan”的博主发布一段“到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会被确诊肝癌”的视频后，引发大量网友关注。所带的话题“为什么癌症一发现就是晚期”还一度冲上微博热搜榜第一位。
但随后大家发现，该视频内容并非博主真实遭遇，“本期内容纯属虚构”的字样被其放在整个视频的最后并且出现时间很短，造成很多人误解。
3月31日，相关平台对该博主进行了禁言及暂停广告收益等处罚。但是，该视频下架前已经播放至少2000多万次，其“通过消费癌症病人话题博取流量”的做法，遭到很多网友质疑。
一家MCN机构（帮助签约达人进行内容持续输出和变现的公司）负责人对红星新闻记者表示，确实有一部分主播通过“卖惨”来吸引流量。还有专门团队帮助他们编造“人设”，“无非就是吸引更多人关注，以便将流量变现。”
3月31日，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在接受红星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金洋Jyan”等博主的此类做法是为了追求“流量经济”带来的关注或者收益。“平台除了对博主进行禁言等处理外，还建议对此类博主背后的孵化、管理机构进行相应的处罚。”
01网红博主拍近8分钟视频
称自己25岁患肝癌
“纯属虚构”字样一闪而过
3月30日，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金洋Jyan”这段视频时长近8分钟。首先他表示“今天是素颜，要说一个消息，发这个视频之前只有几个特别好的朋友知道”，然后讲述了自己“体检时被查出肝癌”“医生跟我说治愈的几率不大”等信息。视频中，“金洋Jyan”还多次表示，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25岁就得了肝癌。
“金洋Jyan”作为一个拥有550余万粉丝的博主，视频发布后，播放量迅速攀升，在3月30日下午就已有超过2000万次的播放量，很多网友在视频下留言表示“希望这不是真的”“一定要好好治疗”。
↑“金洋Jyan”3月30日发布“25岁被查出肝癌”视频
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金洋Jyan”在视频后半段曾表示进行了复查，并拿到了复查的结果，但是看到结果的时候，“金洋Jyan”只是甩了甩拳，并没有表示复查的结果是什么。
很多细心的网友在视频的最后，注意到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在这个画面中，“金洋Jyan”表示“本期视频内容纯属虚构”，而这句话在整个画面中并不起眼，被夹在5行字之中，而且整个视频中都没有出现“纯属虚构”的字样。
↑视频末尾标注“本期视频内容纯属虚构”，显示时间很短
02被质疑后博主道歉
平台处罚暂停其广告收益
此前视频曾暗示自己“患抑郁症”
有网友表示，整个视频拍摄的内容，会造成观看者认为其本人确实被查出患有肝癌的误解。这样的视频会严重伤害癌症患者和癌症患者家属的感情。一位网友表示：“‘天下无癌’是很多人的心愿，也许有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癌症患者和家庭的伤痛，但也请这些人能够保持一点对他人的善良和尊重。”
3月30日下午，“金洋Jyan”删除了这段“被查出患癌”的视频，并发布致歉声明。其声明表示：“我为了让这期视频能给大家敲响重视自己身体的警钟，才想着用第一人称的方式来呈现出来。因为视频内容需要体检部分，我也自己自费去做了一次全身体检。视频最后才告知大家视频是虚构的是我创作上的疏忽，对不起大家，我知道错了。”声明还提到，后面他会继续努力创作更正能量的视频。“如果是虚构的内容，我一定会放在视频最开始的（地方），请大家监督。”
3月31日上午，新浪微博社区管理官方微博发布消息称，近期站方在巡查中发现，用户“金洋Jyan”发布描述自己确诊癌症后心情的演绎视频，但未在视频明显位置标注内容为“虚构”或“演绎”，仅在视频结尾出现“本期内容纯属虚构”的说明，导致部分网友误解为真实事件，进而引发舆情讨论。站方依据《微博社区公约》等相关规定，对用户金“洋Jyan”予以阶段禁言、禁止被关注以及暂停广告收益的处罚。
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去年11月5日，“金洋Jyan”曾发布视频暗示自己曾患有抑郁症。“曾经我也想过离开，但最终我变好了！我希望你也可以和我一样好起来！”
↑“金洋Jyan”去年曾发布自己曾出现抑郁症的视频内容
此后，“金洋Jyan”还带着“抑郁症”的相关话题发布了多条微博。
03曾有主播拍“吐血照”博同情带货
MCN机构员工：为流量让博主“卖惨”
打造专门故事“脚本”
不同于“金洋Jyan”在不显眼的地方标注“内容纯属虚构”，此前曾有一些平台博主直接装病“卖惨”以获取收益。
据浙江宁波警方去年11月通报，一张姓男子在抖音编造病情“卖惨”，开直播接受打赏并进行带货。在其被举报查实时已非法牟利5万余元，而该张姓男子为自己辩解“我从未说我得过癌症，我只是相思病晚期”。
2021年上半年，b站一博主陆续发自己的“吐血照”，骗捐超4万元，最后账号被平台封禁。此外，此前小红书等平台上集中出现过“病媛”，谎称自己患有某种严重疾病，借此向网友们带货疤痕修复贴、保健品等产品。
今年3月31日，一家MCN机构工作人员告诉红星新闻记者，现在各类主播、带货博主竞争很激烈。“有流量才会有收入。因此在和一些企业合作的时候，如果企业同意，就会做一些故事脚本的创作，拍一些虚构的内容，其中很多就是通过‘卖惨’来吸引眼球。为了避免被追责，也会在直播或者视频中标注出‘虚构’字样，但是很模糊，或者是标注在不起眼的地方。”
西安一主播经纪公司负责人解先生（化名）对红星新闻记者表示，此前几年专门有部分主播主推自己的“卖惨”人设，以此来吸引关注。
“首先需要有冲突，例如生病的时候一定是年纪轻轻，或者是人生正美好的阶段；然后再配合一些故事，例如自己是乡村家庭，在城市打拼，或者是伴侣不知上进，全靠自己工作等来换取同情；之后再开始在直播或者发布的视频中带入产品来获利。”
解先生说，这些都是有专门脚本的，有的甚至一个脚本会在不同主播身上使用。最近这两年有平台处理了拍“假故事”的情况，所以大家也会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标注出“虚构”字样，但是如果不太明显的话，很多粉丝并不会注意到。
红星新闻记者看到，在微博平台上，“金洋Jyan”的简介为“美妆红人”。此前他发布过一些带有品牌露出的美妆视频，此外一些生活类视频、照片中也有美妆产品等出现。
04“卖惨”造假视频如何杜绝？
平台：无限期封禁或粉丝清零
3月28日，国新办举行2023年“清朗”系列专项行动新闻发布会。会上回应短视频生态治理问题时指出，“全面清理通过伪造场景、编撰细节、虚构经历等手法摆拍制作的导向不良、误导公众的短视频”是此次专项行动的主要内容之一。
对于此类情况，河南泽槿律师事务所主任付建认为，自媒体时代网络信息的真实性难以保障，许多网红博主为了博流量，牺牲发布信息的真实性。网红上传短视频说自己体检时查出肝癌，拍摄并上传了一个极具真实性的视频，把“本内容纯属虚构”的声明放在视频最后两秒钟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导致绝大多数人产生误解，造成了很大范围的影响，欺骗了公众的感情。
付建表示，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以及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等多部法律法规，都强调网上发布的短视频等信息应当遵守公序良俗、秉持诚信原则。其中，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第六条、第七条规定，网络信息生产者不得发布违法信息，应当抵制不良信息。短视频摆拍，欺骗公众感情博流量属于不良信息，严重的可能涉嫌违法。网络信息内容服务平台可以采取警示整改、限制功能、暂停更新、封号等措施，抵制此不良视频的传播。
小红书平台表示，坚决取缔假冒仿冒官方机构、新闻媒体和特定人员的“自媒体”，包括账号名称假冒、信息内容假冒、专业资质假冒等；全面整治“自媒体”违规营利行为，包括蹭炒热点吸粉引流、造热点博流量、利用弱势群体进行流量变现等。
陕西德尊律师事务所主任陈灏律师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如果网红在视频中以虚构事实或隐瞒真相的方式骗取钱财，数额达到立案标准的话，那应该是涉嫌诈骗罪。如果网红只是以吸引眼球、获取关注、骗取流量为目的，虚构事实拍摄视频的话，属于道德评价范畴，应当由视频平台或监管机构进行处理。
“最近网信办在全面清理通过伪造场景、编撰细节、虚构经历等手法，摆拍制作导向不良、误导公众的短视频。我相信通过相关部门的引导和监管，这种现象会越来越少。”
红星新闻记者查询发现，除了在微博平台，“金洋Jyan”在其他短视频平台也有同名账号，3月31日均已处于被禁言状态。
此外，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很多平台也相继发布了针对虚构内容的治理措施。
3月30日，抖音发布公告称，创作者通过剧情演绎方式创作、发布虚构内容时，需在显著位置、形式明确标注相关视频系演绎，文案包括但不限于“虚构/演绎作品，仅供娱乐”等。如作品因未对外注明系“演绎”或“虚构”，致使社会公众、新闻媒体产生误解，成为“不实信息”，平台将从严处置，视情节对发布账号给予全面禁言30天至无限期封禁等处罚。
3月31日，快手科技发布消息称，对假冒仿冒党政机关、新闻媒体机构、舆情事件当事人引流涨粉的行为，实施粉丝清零、粉丝抹除、限制粉丝增长等处罚措施。
05都是流量的诱惑？
专家建议：把责任关联到MCN机构
3月31日，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在接受红星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出现这类情况的主要根源在于“流量经济”诱惑。
“他们用这种方式获得同情，同情可以转化成流量，流量可以转化成关注度，最后转化成商业利益。”
朱巍说，以前更多的“装绝症”内容是很直接的虚假慈善与诈捐，而此次“金洋Jyan”虚构拍摄的“绝症视频”，是人设的一种打造，以此直接获取流量。人设的作用就是获取稳定的流量，获取他们垂直领域的精准粉丝，来提高自己的带货能力并吸引粉丝打赏，这些是一环套一环的。
对此次平台采取的相关措施，朱巍表示赞同，但他同时提醒，要考虑此类博主前台账号被封禁，后台使用者或注册人是不是也要纳入“黑名单”。要不然他摇身一变，可能又在别的地方开号。此外要关注网红背后的MCN机构，也就是相关资源管理团队，这样的账号一般背后都有MCN机构支持管理，要把责任关联到MCN机构以及此类MCN其他相关的账号上。
“MCN现在孵化了好多类似这样的账号，各种虚假人设很多都是背后的MCN搞的创意和推荐，也是MCN给这种账号推的流量。”
红星新闻记者付垚赵倩实习生王明丽
编辑彭疆责任编辑魏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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