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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2024-05-1012:20·真实战争故事大家好,我是霞姐。2021年,我邀请作者潘法官来北京,聊了他很多传奇经历。
我问他,在他遇到形形色色的传奇人物中,最佩服的人是谁?
潘法官说,他最佩服新兵连时的排长。
排长个头不高,皮肤白净,长相秀气,成天挂着一张笑脸,右脸颊还有个小酒窝,从不跟人发脾气,战友都叫他“文姑娘”。
当别的战友都在讨论如何立战功当英雄,只有文姑娘不。
文姑娘只关心驻地附近漂亮的傣族姑娘,每到傍晚就硬拉着他到公路散步,盯着姑娘眼睛眨都不眨。
能成为潘法官最佩服的人,得从文姑娘离开祖国那一刻说起。2007年8月16日中午,云南马关县山车乡阴雨绵绵,山风习习。
一个老人蹒跚走在进村的羊肠小道上,他背着重重的背囊,脚穿着一双解放鞋,头发稀疏花白,有些秃顶。插画师根据现场还原因没有牙齿,说话吐字不清,他喘着粗气向村口的村民问路。村民告诉他,他要找的人早已去世,就安葬在村子的山后。
老人找到后山的坟墓,烧了刚刚买的纸钱,点上一炷香,“扑通”一声,跪在坟墓前。他叫文祥,一个在钢丝上游走的“三面间谍”。
越南情报部给他颁发一等功奖章;泰国情报局甘愿为他所用去杀人;中国台湾情报局将他评选为优秀特工。
而此刻他却泪如雨下,像个犯错的孩子,哭喊着说:“父母大人,孩儿不孝,对不起二老,但我向二老发誓,儿子从没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走上这条路,得从文祥29岁那年说起。
他刚刚恋爱,准备结婚。
一天黄昏,文祥执行完侦查任务准备返回基地。
走着,走着,突然从路边树林窜出两个人,冲上来就往他嘴里塞上毛巾,缴了他的枪,悄无声息地把他绑进了树林。
走在前面的战友回头发现文祥不见了,赶紧跑回基地报告。
文祥就这样被拖进树林里的一间草屋,屋里点了煤油灯,里面坐了4个人,其中一个转动着手上的手枪,威胁问,你今儿是想吃敬酒,还是想吃罚酒?
文祥一看,这群人身上背的是美式卡宾枪,脚上穿的也是美式胶鞋,十之八九是国民党留在金三角的残军。
想到这文祥心里多少有些底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中国人,不会上来就把他杀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质问绑架他的人,你们要做什么?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问,你们来泰国建根据地目的是什么?指挥官是不是中国的解放军?
说着,长官拿枪指着文祥的头威胁道,如不老实交代,小心狗命。
被冰冷的枪管这样抵着额头,冷汗沁湿了文祥的后背,他脑子快速转动,想找到应对方案。
他把发颤的手背到身后,假装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往椅子上一摊,说老子饿了,快拿点吃的来。
看文祥胸有成竹的样子,指挥官赶紧安排给他端来了一碗面条,文祥表现的一脸不屑,根本不动筷子。
对方又安排人去取来一个猪肉罐头,文祥这才开动,吸面条的呼啦声很是享受。
吃完面条,文祥一抹嘴,放下碗,他已经有了应对方法。
文祥说自己是云南边疆少数民族边民,因看到越南共产党在中国边界招兵,出于好奇,也为了混碗饭吃,才报名来到这里。
他隐瞒了自己曾经是中国解放军排长的履历。
文祥个子不高,皮肤白净,红光满面,总是面带笑容,在解放军部队时,很受战友喜欢,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文姑娘”。
文姑娘虽然不识几个字,但很喜欢文艺,记得当上排长那年,还获得连队文艺演出一等奖。获奖的节目,是他请战友写的一个快板书《我想当英雄,决不当狗熊》。
而越共设在泰国北部的这块根据地,有着复杂的历史背景。
越南、泰国两国本不相邻,但因为越南、老挝、柬埔寨曾同属法国殖民地,越南共产党从建立之初就分布在三个国家,越南和泰国的军事交通早就打通。
越共因抗击美国侵略,得到中国、苏联的大力援助。而这块根据地和老挝相邻,生活着大量的苗族人,很多苗族士兵自愿前往援助。
苗族士兵文祥也决定加入,他在部队人缘很好,得知他离开中国,去异国支援共产革命时,战友们很替他担心。
文祥对战友发誓,不用担心,在国外即使成了俘虏,也会坚持自己的底线,绝不出卖战友,更不会卖国。
而此时绑架他的人要他出卖根据地的情况,那不是出卖战友真成了狗熊嘛?
文祥清清嗓子,继续说越共根据地的领导都是越南人,没有中国解放军。越共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在泰国占一块地盘。
虽然国民党金三角残军反攻大陆之梦早已破灭,但和解放军总归是死对头,如果知道越共中有200多号解放军老兵,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也许文祥讲的与对方掌握的一致,几个人一番交头接耳后,一个拍了拍文祥的肩膀,笑着说:“加入我们的情报基地吧,那么你和那苗族姑娘可以马上结婚,我们保证她的安全。”
一语双关,文祥愣住了,这是赤裸裸的要挟。
苗族姑娘叫冯红,是文祥的未婚妻。
此时是1973年春天,文祥到泰北的越共根据地3年之久,革命工作开展并不顺利。
自信心膨胀的越南军人,根本不把支援的中国军人放在眼里。文祥被分配到侦查科,任务是化装深入群众,掌握泰国政府军的情报,以保证根据地安全。
文祥长得俊秀,人又热情,山寨里的苗族姑娘都喜欢找他聊天。就这样,他和苗族女孩冯红谈起了恋爱。
身处异国,中国志愿军并不提倡和当地的姑娘在一起,害怕对方身份有异,在不知不觉间被套取情报。
连队找文祥谈过好几次话,怕他对那女孩不了解,要他慎重一些,千万不能做危害部队的事情。
文祥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危险,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他撒了谎,对冯红说自己是走山货的商人。
文祥已经快30岁,革命也看不到马上胜利的迹象,他准备和冯红结婚。
战友们都劝他,结婚关系到一辈子,这么草率在当地结婚,将来战友们都回国了,就他有了牵绊,该怎么办?
作为一名情报人员,结婚有利有弊,好处是有利于融入群众隐藏身份,不利就是如果身份暴露会牵连无辜的家人。
文祥说服了连队,同意他结婚。但万万没想到,现在不仅自己身份暴露,而且未婚妻也被牵扯进来。
“好吧,跟你们干,反正在哪里都是混口饭吃。”思前想后,为了冯红的安全,文祥只好先答应,走一步瞧一步,不然很难走出残军情报站。
残军要他先回去等待通知,有行动时会通知他。为了让文祥回去有个合理的交代,还给了准备他一个泰国军官证。当然还有一笔钱。
第二天一大早,文祥回到了越共基地,马上找情报队长汇报失踪原因:
昨天返回根据地时,发现有3个敌人跟踪。为了避免暴露根据地位置,没有惊动前面的战友。
他在密林里绕了好几个小时,也没能甩开敌人。最后爬上一棵树,暗中用匕首刺杀了一个,另外两个才被吓跑了。
文祥一边汇报,一边将假证件递了上去,说是从刺杀的军官身上搜到的。
情报队长一看,证上有名有姓有照片,他紧紧握住文祥的手,说好样的,应该给你记一功!于是,经上级批准,文祥荣立二等功一次。危机虽然化解,文祥每天还是提心吊胆,想着如何才能不被发现。
他甚至无数次幻想,最好这些残军永远别再来找他,反正解放军也不会打他们。可问题说来就来。
一个化装成山民的老人,赶着一头水牛,在根据地周围放牧。这是残军情报员与文祥规定好的接头联系方式。
老头通知他有任务,去中缅边界侦察解放军在边防的布防情况,为残军实施“突击破坏”提供准确的村寨地点。
文祥知道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他向队长主动请战,说鉴于泰国侦察员被杀,敌人一定会有所报复,我们应该主动出击了解情况。他想离开根据地,回去与冯红结婚,多了解一下情况。
队长见他刚立了功,现在又主动请战,马上批准,还体贴要他在家多呆一些日子。
一路上文祥都在思考如何提供假情报,应付过去,不能让残军真的去突击破坏中国边境。危害国家的事是绝不能干的,这是他的底线。
为了防止文祥使诈,这趟任务,残军派了情报员和他同行,俩人到中缅边界的青玉集市后,文祥发现有人在发“边境安全通行证”。
此证是云南省军区和省政府发放的,目的是鼓励金三角残军投诚。文祥走过去,向发证件者要了一张安全通行证。
拿着这证,他马上有了主意,他对同来的残军战友说:“你在缅甸等我,我进中国侦察。万一有危险,我一个人承担,以免两个人都被抓。”
对方感激不尽。有了安全通行证,文祥跟着投诚的残军,顺利进入了中国。更意外的是,刚回到中国就遇到了之前解放军的老战友。
战友看他和残军一起入境,还被吓了一跳,核实他不是残军后,才将他安排住在附近的旅社,俩人彻夜畅谈。
战友知道他入境的原因,也知道他为何被残军胁迫,不免有些担心。
文祥让战友放心,笑着说:“老战友,我早就说过,我有自己的底线,决不做危害国家的事。”
他和战友商量了回去怎么交差。
解放军边防布防情报肯定是不能说的,那总得找点有料的情报带回去才行。
残军回国投诚这事,文祥如果当情报带回去,非但对国内没有危害,甚至还会帮忙宣传国内对残军的招安工作。
但这事对于残军来说却是动摇军心的行为,投诚者等同叛变。残军之前只是有所耳闻,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和背景。
文祥把他在边境看到的,以及从战友处了解到的,详细记录带了回去。该情报虽然离机密、绝密还相差甚远,但残军总算相信了文祥愿意为他们工作。
这个结论让文祥长舒一口气,未婚妻终于安全了,他也可以安心结婚了。
没想到,又一场大祸在婚礼现场降临。1974年8月18日,是文祥大喜之日。
新娘家杀了一头猪,宰了一只羊,摆了几十桌酒席,在寨子里的聚事大厅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因为文祥的身份是倒卖山货的商人,为了让婚礼办得体面一点,不少中国战友虽然人没去,但都在暗中出了钱。
这时的文祥手中有残军给的情报费,已经比战友们要富裕得多,但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不得不收敛起来,只好将出钱的战友的名字记在心里,等之后他们有困难再还回去。
婚礼当天非常热闹,19岁的新娘身着苗族盛装,满身的银饰光彩夺目,房子两边挂了红色彩带,大厅外鼓声震天,整个寨子的人都聚集在这里跳舞。插画师根据现场还原大喜的日子,文祥为防止自己喝醉后说漏嘴,只能抑制住兴奋的心情,仅喝了几口米酒意思了一下。
为了让自己商人的身份看起来更逼真,文祥还在婚宴上与宾客允诺,之后可以帮忙把村寨里那些卖不出去的山货捎去中老边境,用更高的价格卖更多的钱。
来宾很多,有的不但文祥不认识,新娘家也不认识。大家都不知道,危险已经在悄悄向他靠近。
第二天,文祥和妻子到河边挑水,刚到河边,两个男人就靠近挟住他,让他走一趟。
文祥知道来者不善,他朝妻子笑笑,说这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发生了一点小矛盾,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
在新婚妻子错愕的目光中,新郎被带走了。
河边的路旁停了两辆摩托车,他们给文强戴上黑面罩,要他坐上摩托车,随即摩托车载着他,一路急驶。
大约40分钟后,摩托车停了下来,文祥被带进瓦皮房,摘下了黑面罩。
屋里的人自称是泰国边防军情报站组长,已经知道文祥的真实身份,为了妻子的安全着想,文祥只好答应配合他们的行动,加入泰国情报组织。
文祥略一沉思,来了个以守为攻:“怎么加入,你要我去做什么,杀人犯火的事,你们就是杀了我也不会干,我没那个能力。”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和残军不同,残军更多是害怕中国解放军,需要他提供一些避险的情报,而泰国边防军是你死我活的敌人,此时自己是羊入虎口。
如果不配合,不但自己有生命危险,妻子一家肯定也跑不掉。
对方听他答应得爽快,高兴地拿出一叠钱放在文祥的手里,告诉文祥只要提供根据地具体地址、人数就行了。
文祥听后,心里松了口气,说根据地人员不多,只有1000多武装,分散在各个山头。司令部无固定地点,经常转移,要全歼他们难度很大。
这是根据地实情。
对方一听,却觉得情报很有价值,要文祥先去侦察一个熟悉的根据地,看看司令部在不在,准备偷袭。
文祥满口答应。他有意带着泰国侦察员,在山上树林里转了一天,也没走到根据地,对方被拖得精疲力尽。
又走了一天,在一岔路口,文祥说,在前面不远了,你在这等着,我进去侦察一圈,看司令是否在里面,如果司令在,擒贼先擒王,这才有价值。
文祥独自回到根据地,报告了部队,让部队准备迎战。然后返回路口告诉泰国情报员,慌称越共近日从越南调来一个团,司令没有看见,可能去基层检查布防去了。
泰国军方一听,感觉偷袭占不了便宜,取消了计划。
之前国民党残军还好对付,现在泰国军人很难缠,文祥忧心忡忡。
更让他揪心的是,新婚家附近总会出现一些陌生人,找到冯红拐弯抹角打听他的消息。问文祥除了做生意之外,还有没有和其他人有来往?
冯红是亲眼看着他被人带走,回来后还带了大把现金,虽然文祥说是做生意赚的,但妻子心里还是免不了怀疑。
文祥不能让妻子知道实情,她才19岁,是个单纯的姑娘,还无法承担这么复杂的秘密。
为了打消妻子的疑虑,他让自己表现得更像一个商人。他详细了解商品买卖的价格,向村民推荐什么货物便宜,当地的商人都很喜欢和他往来。
妻子好糊弄,但越共根据地的领导不是吃素的,要是被发现,他也是死路一条。
而且在越共根据地,中国志愿军和越共之间的矛盾越来越重。
越南人指挥不力,并且区别对待中国军人,早就引起了中国军人的不满。而中国华侨赞助的物资不喜欢给越南人,也让越南人不满。
这种不满很快就迁怒到了文祥的头上。
泰北的冬天很冷,文祥的岳父有哮喘病,为孝敬岳父,文祥花3000元给岳父买了件貂皮大衣。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越共情报员阮西的耳里,文祥为何这么有钱?钱又从何而来?
阮西怀疑文祥与敌人内外勾联,得到了敌人的资金,便向司令员作了反映。
恰巧,阮西在向司令反映时,被一位中国战友听见了,他马上告诉了文祥,要他严加防范,担心被越军诬陷。
文祥不动声色,悄悄告诉了泰方情报站,称自己遇到了危险,需要泰方帮忙。
泰国情报站知道文祥的重要性,答应一定配合,他们商量了一个计策。
1976年12月6日,阮西和战友接到任务,到泰国边防军第六哨所侦查,完成任务后俩人来到西湄小镇吃午饭。
菜刚上桌,店里突然冲进6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不由分说,扑向阮西,搜出他身上的一把手枪。
身边的越共情报员眼明手快,抄起一张凳子就朝军人横扫过去,夺路逃了出来。
当兵的举枪就要打。长官压住了他的枪口,示意由他来打。长官举起手枪,“叭!”地一声开了一枪。
只见对方手捂住了肩膀,一个踉跄后,飞快地逃进了树林。
长官是有意打伤他,好让他回根据地去报信。
受伤的情报员一路奔跑,中途抢了老百姓一匹马,回到了根据地时,天已朦朦亮了。
文祥被叫到司令部召开紧急会议。司令员十分着急,阮西被捕,如果不及时营救出来,经受不住严刑拷打,根据地将会面临危险。
司令员要大家想尽一切办法把他营救出来,只要成功,将给营救者记大功!
文祥听着,详细询问了受伤情报员,了解阮西被抓的情况。然后肯定说,阮西是被泰国陆军情报站抓走的,地点也许就在情报站附近的几间屋里。
末了,文祥说:“为了根据地的安全,也为了阮西战友的生命安全,就是赴汤蹈火,我们也要想办法将他营救出来,我愿请战!”
司令大加赞赏,马上表态,由文祥挑几个精干的侦察员去营救。
当即文祥挑选了两个中国战友,两个越南战友,详细分工实施营救计划。
第二天上午,文祥带领营救小分队直奔泰国边防陆军哨所。其哨所实际上就是情报站,离根据地约有60多公里。
其实一切都是他和泰国情报站暗中约定好的,包括提供阮西要外出侦查的消息。
按照约定,阮西被捕后,关在第三间房子里,如果有变,情报站入口一棵大树上会挂一条红布条。文祥走到大树下观察,没有发现红布条,说明一切正常。
文强将4个战友叫到一块,他与两个中国战友先摸进去,干掉哨兵,越南战友冲进去解救阮西。
夜幕降临,四周一片漆黑。他们悄悄摸了进去,文祥与战友用匕首手刺向两个哨兵,哨兵马上倒地装死。
两个越南战友迅速冲过去踢开三个屋门,果然,在第三间,发现了被捆在椅子上的阮西。
这场惊险刺激的营救行动,只是文祥导演的一场演出。一个出色的情报员,首先一定是个好演员,文祥又一次成功了。
越共不仅排除了对文祥的怀疑,还给他记了一等功。此时,越南共产党已经统一全国,战胜美国的自信心达到历史的顶点。
美国留下的大量武器武装了他们的百万雄狮,外加苏联的强大援助,越南军事实力堪称东南亚第一,他们喊出:“木棉花开之处,皆是越南领土。”
越南公然出兵老挝、柬埔寨,随后是泰国,甚至对中国边境也不断侵犯。
参加越共根据地的中国军人早就看清了他们的真实目的,不过只要文祥没做伤害国家的事,就睁只眼闭只眼看着他在越南、泰国之间危险游走。
这种在多国间踩钢丝的危险游戏,靠一个人实力和智慧都是不可能完成的。文祥能够一次次化险为夷,和他坚持不危害国家的底线有必然关系。
没有中国战友的集体帮忙,他一个人是圆不下去的。
到1978年,中、泰两国重新建交3年,关系愈加融洽,支援越共的中国志愿军人都面临去留问题,除少数人因为有家庭留下来外,大多数都选择了回国。
他把这些年偷偷攒下来的情报费,分给回家的苗族战友,每人500元。
文祥此时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战友们劝他回国算了,可他舍不得儿女,舍不得这个家,妻子儿女们也不愿意跟他回中国,于是他选择留下来。
文祥也想就这样解甲归田,做个普通百姓,但很快国民党残军情报站找到文祥,要他继续服务。
虽然文祥已经没有生活来源,但他还是不敢轻易接受这个烫手山芋,他知道没有战友的帮助,自己在异国活下去都很困难。
他很真诚地说,杀人放火的事自己干不了,现在自己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弄不到绝密和机密文件,真的不适合做情报工作了。
对方看他决心已定,向他交了底:“这次任务没有危险,只是向美国交差。只要去了解中国是否会对越南开战,无论结果如何都没关系。”
文祥一听,答应了下来。
他已经8年没有回家,非常想念家中的父母,执行这项任务就可以从越南老街省进入云南河口,那就相当于到家门口,就可以想法子见到亲人了。
这是他离家最近的一次。1978年10月中旬,文祥来到越南老街,眼前的一幕气得他破口大骂。
他曾经为之献身的越南军队,正在大批驱赶中国华侨。他坐在越南老街河边,观察了三天,中国华侨凄惨的境况,他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想到当时一腔热血被骗到泰国去作战,牺牲了那么多战友,他们现在却如此忘恩负义,简直不是人!
看着中越边境剑拔弩张的形势,本想过去回家看望亲人的念头,文祥取消了。此时回去,担心有人怀疑他是越南间谍,毕竟曾为越南工作过8年之久。
返回泰国,文祥写了一份详细情报,结论处写道:中国真的会对越南动武。
情报上报后,文祥得到了上峰的赞赏,因在众多的情报来源汇总中,唯独他肯定这一条,说明他是有政治眼光的。
1979年2月17日,中国对越自卫还击战爆发,文祥曾经的解放军战友纷纷踏上战场,其中不乏越共根据地的老兵。
也就是在这一天,文祥被台湾情报部门安排,从曼谷坐飞机飞到了台北。中国对越自卫反击战誓师大会有战友知道文祥要去台湾受训,非常反对。台海两岸关系复杂,文祥应该留在泰国,远离台湾,也担心去了会做对祖国统一不利的事。
文祥对战友说,他决定去看看,这样可以及时了解台湾对大陆的一些政策。同时也一再对战友表明,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国家的事,这是他的底线。
文祥在台湾受训一年整,已经34岁的他样样考核及格,特别是在最后的考试中,还获得了“优秀”,说他有政治头脑。
回到金三角后,台湾工作重心不再是破坏中国边境安宁,文祥执行了一些统计民情的工作,还劝服20多个残军回国投诚。
直到2006年,文祥才正式退休。他用多年的积蓄,在清孔县一个小镇公路边,开了家石油加油站,维持泰国一大家人的生计。
第二年,文祥就办理回国手续。
他终于可以以华侨的身份,光明正大回到自己祖国;终于可以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坦然跪在父母的坟前忏悔。
这个清白、自由的身份,文祥足足等了37年。潘法官说,情报人员只要落入对手设下的陷阱,就很难再清白脱身。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老家饭都吃不饱的文祥,却能把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情报费,分给生活困难的战友。
在异国他乡,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落入陷阱的文祥,完全可以卖出更重要的情报,换回更多酬金。
但他没有,永远不危害祖国是他的底线。
在这个底线之内,还能顺利完成各方情报任务,成功保全自己、家人,这是让潘法官最佩服的地方。